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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粤东词钞》的文献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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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 09:46:28 |阅读模式
作者:谢永芳
原载于《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8年第2期

[摘  要] 《粤东词钞》是粤东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通代词选,其各编序言、词人小传以及所收词作的题序、自注和本文等具有多方面的文献价值。首先,《粤东词钞》的序为推定个别词人的生卒年提供了一定的依据。其次,《粤东词钞》所收词人小传为后出的总集或选本考订词人生平奠定了基础。再次,《粤东词钞》为后出的总集或选本更全面地搜罗、更准确地点定词人作品提供了帮助。复次,《粤东词钞》入选作品的某些自注可以作为词体研究史料使用。又次,《粤东词钞》具有一定的校勘价值。

[关键词] 粤东词钞;文献价值

荟萃乡邦郡邑之书,都为丛刻,自明人《梓吴》一书始,樊维城《盐邑志林》继之。入清,续有赵绍祖《泾川丛书》、宋世荦《台州丛书》、祝昌泰《浦城遗书》、邵廷烈《娄东杂著》、伍元薇《岭南遗书》、胡丹凤《金华丛书》、孙衣言《永嘉丛书》、孙福清《槜李遗书》、丁丙《武林掌故丛编》、《武林先哲遗书》、陆心源《湖州先哲遗书》、赵尚辅《湖北丛书》、王文灏《畿辅丛书》、盛宣怀《常州先哲遗书》之刻。“力大者举一省,力小者举一郡一邑。然必其乡先辈富于著述,而后可增文献之光。”[1]

随着区域词学意识和乡土情结的逐步双重强化,加上各地本土词人词体创作数量的逐渐增加,自清代起,郡邑词选便开始出现,尽管它们并不完全以有意识地、大规模地从汇辑乡邦文献、弘扬本土文化角度整理乡邦前贤词作为主要目的,如《柳州词选》、《西陵词选》、《清平初选后集》、《梅里词辑》等等。真正开词学乡邦文献整理风气,并且能够使之发挥出应有作用,则自刻于道光十四年(1834)叶申芗编选的《闽词钞》四卷始。继之者有况周颐《粤西词见》二卷、缪荃孙《国朝常州词录》三十一卷、陈作霖《国朝金陵词钞》八卷、徐乃昌《皖词纪胜》一卷、陈去病《笠泽词徵》二十六卷、周庆云《浔溪词徵》二卷、朱祖谋《湖州词徵》二十四卷、林葆恒《闽词徵》六卷以及无名氏《蓉影词》、程应权《萍聚词》、汤贻芬《江东词社词选》、唐树义《楚四家词》、王先谦《湖南六家词钞》,等等。《粤东词钞》共三编的次第辑成,也是粤东词人区域词学观念及词作数量不断增强与增加的结果。

《粤东词钞》是广东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通代词选。该选不分卷,凡三编,共计选录词家114人词作1365首,其中五代1人1首、宋代6人98首、明代14人172首、清代93人1094首。初编为许玉彬、沈世良合辑。玉彬,字璘甫,后改名鍑,字伯鬲,自号青皋,番禺(今广州)人。吴兰修弟子。诸生。自著有《冬荣馆遗稿》六卷。世良(1823-1860),字伯眉,番禺人,原籍浙江山阴。尝问学于张维屏。贡生。咸丰八年(1858)举为学海堂学长。咸丰九年(1859)入赀为教官,选授韶州府学训导,未到官卒。与叶衍兰、汪瑔并称“粤东三家”。自著有《楞华室词钞》二卷等。是编录存五代至清道光年间粤籍词人66家词作1046首,其中五代1人1首、宋代6人98首、明代13人167首、清代46人780首,初刻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卷首有张维屏道光二十九年序。二编为杨永衍辑。永衍(1818-1903),字蕃昌,一字椒坪,番禺人。自著有《添茅小屋诗草》六卷、《同人唱和草色联吟》一卷、《瑶溪二十四景诗》一卷。是编补录明、清粤籍词人31家词作189首,其中明代1人5首、清代30人185首,刊于光绪十八年(1892),卷首有杨永衍光绪十八年自序。三编为潘飞声辑。飞声(1858-1934),字公次,一字赞思,号兰史,别署剑士、老兰、水晶庵道士等。番禺人。早年从叶衍兰学诗词。光绪十三年(1887)随洪钧赴德国讲学,十六年回国。入南社,与傅君剑、高钝剑、俞剑华并称“南社四剑”。自著有《说剑堂诗集》三卷、《在山泉诗话》四卷、《说剑堂词》四卷、《粤词雅》一卷等。是编续收清代粤籍词人17家词作129首,成书于光绪十九年(1893),卷首有光绪十九年潘飞声自序。①

《粤东词钞》初编的选录取向是编者的某些词学观点在编纂词选时的流露和体现:

词者,诗之余,其异于诗,惟体格耳。人或不察,多尚纤秾之语、佻巧之思、柔曼之音、艳冶之色,以为匪是无当乎倚声。至其近于诗者,则摒之,又以为非词正轨。失之隘矣!不知词萌于六朝,著于三唐,畅于五代,盛于两宋,其短长、清浊,实风骚之遗,而人人各具面目,各写性情。若彻其源流,自不必分词与诗而为二,更不必分词与词为二,夫然后词之道广,而其体乃全。譬诸乐有五声八音,谓舍角徵而独尚宫商,去金石而专言丝竹,则断乎不可。而词亦何独不然?余与沈君伯眉纂辑粤词,实本此意。盖吾粤词家,向无总集,只就所见,综而录之。有词以人传者,有人与词俱传者,古今多寡,不拘一格,要不失乎雅正而已。[2]

续编与此大致类似。这一点从其汰、选之作的比较中可以看得更为清楚。正如龙榆生所言:“其域于一隅之选本,如《四明近体乐府》、《常州词录》、《金陵词徵》、《湖州词徵》、《粤西词见》,乃至最近刊行之《闽词徵》等,虽纯驳互见,而其旨在传人,兼足为言词史者之资,则亦应运而生,不为无功于词学者也。”[3]

在“不为无功于词学者”中,《粤东词钞》所体现出的文献价值是一个颇为值得重视的方面。《粤东词钞》各编序言、词人小传以及所收词作的题序、自注和本文等具有多方面的文献价值。

首先,《粤东词钞》的序为推定个别词人的生卒年提供了一定的依据。

《粤东词钞二编》自序为推定编者杨永衍的生年提供了可靠的、也许还是唯一的文献依据:

吾粤词家,自许青皋茂才、沈伯眉学博采入《粤东词钞》,古今作者皆备。其书刻于道光己酉春,距今阅四十余载矣。故友居梅生工于词,尝欲续刻数家,以补许、沈之遗,未果。余又不能词,然以词为诗之馀,其缠绵悱恻、字句长短,实与古乐府相通。每见词卷,或购藏,或钞写,或出友人投赠之作,江村无事,日手一编,而讽咏之意颇有会。今梅生化去将三十年,余衰老日甚,顾词卷之横陈案上,则犹往时兴致也。因辑录十余家,为《粤东词钞二编》。梅生之作,名《烟语词》。咸丰丁巳之冬,其板被兵火毁去,未经复刻,故多录焉。是编刻成,惜梅生不及见矣。光绪十八年岁次壬辰秋九月,番禺杨永衍识于添茅小屋,时年七十五。[4]

由光绪十八年逆推七十四年,可知杨永衍生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杨永衍的生平材料,除此之外,似仅见于《番禺县续志》卷二十四②,但该志于杨氏生卒年并未明确记载。所以,尽管文献学上有“孤证不举”的原则,《粤东词钞》此序的价值却仍然不容忽视。另外,关于岭南著名画家兼词人居巢的卒年,目前有四种不同的说法:不详,1865年,1872年,1899年。作为居巢的“故友”、居巢、居廉兄弟的“画侣”,杨永衍序中所云“今梅生化去将三十年”之语当为可信。据此,能够判定上述第二种说法应该更为接近于事实,或者至少可据以否决其他三种说法的可靠性。
其次,《粤东词钞》所收词人小传为后出的总集或选本考订词人生平奠定了基础。

试比较《粤东词钞》初编与中华书局1965年版《全宋词》所收同一宋代词人陈纪的小传:

陈纪,字景元,东莞人。咸淳甲戌进士,官至通直郎。宋亡,隐居不仕。有《秋江欸乃》。(《粤东词钞》)

陈纪,字景元,东莞人。咸淳十年(一二七四)进士,官通直郎。宋亡,隐居不仕。有《秋江欸乃》,不传。(《全宋词》第3391页)

前者几乎全部为后者所取资,正像《粤东词钞》也同样会对在其之前的词学史料有所取资一样。中华书局1999年版《全宋词》正是在此基础上对陈纪的生平作出了更进一步的考订。

《全清词钞》所收粤东词人与《粤东词钞》重叠者有106人③。经过检查,《全清词钞》中这些人的小传也多半参考了(有时也修正)甚至直接取自《粤东词钞》。以下仅举《粤东词钞》中收词数量仅次于屈大均的黄德峻为例,当可说明《全清词钞》部分词人小传的基础同样也是建立在《粤东词钞》之上:

字景崧,号琴山,高要人。道光壬午进士。官福建泉州府知府署福建粮道。有《三十六鸳鸯馆词》。(《粤东词钞》)

字琴山,号景崧,广东高要人。道光二年进士。官福建粮道。有《三十六鸳鸯馆词》。(《全清词钞》第924页)
当然,有一种可能性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即《粤东词钞》与《全清词钞》的词人小传均同取材于某种类似艺文志一类的文献。不过,迄今为止,尚未发现在《粤东词钞》编成之前有过此类文献存在的证据。

需要指出的是,《粤东词钞》的小传相对简略,并且由于编纂时间较早等缘故,其中不免有疏漏之处。如初编中李龙孙小传云其为“诸生”,但据《梅县历代乡贤事略》、光绪《嘉应州志》,李龙孙后为咸丰元年(1851)恩科举人。而且,“龙孙”为李氏原名,后曾改用“铿载”之名。类似的疏漏当然会使该钞的史料价值打一些折扣。不过,如果不是以求全责备的态度来对待它,我们的所得一定会大于所失。

再次,《粤东词钞》为后出的总集或选本更全面地搜罗、更准确地点定词人作品提供了帮助。

南宋词人陈纪所著《秋江欸乃》今已不得见。是《粤东词钞》最先搜得陈纪除《贺新郎·听琵琶》、《念奴娇·梅花》之外的两首词④:《满江红·重九登增江凤台望崔清献故居》、《倦寻芳·郭颐堂寒食有无家之感为赋》。中华书局1965年版《全宋词》第3392页明言“以上四首见《粤东词钞》”,几乎一字不易地照单全收⑤。

南京大学《全清词》编纂研究室编《全清词·顺康卷》明言“以上《粤东词钞》”,即完全取自《粤东词钞》者,有以下七位词人:黎天性、梁无技、袁必得、吴而达、许遂、刘连辉、周日灿。又,屈大均亦有部分词作取自《粤东词钞》。

周明初编《全明词补编》明言取自“《粤东词钞》”者有陈献章、黎瞻、张乔。

《粤东词钞》还录有若干情况特殊的词人的作品,如初编中收有熊景星的一首《如梦令·赠海棠》:“为甚香桃骨瘦。花压钗儿欲溜。禁得几相思,拚着一双眉皱。红豆。红豆。可似海棠依旧。”三编中收有潘飞声表叔祖胡燕方的《一萼红·春暮怀潘鸿轩表兄》、《桂枝香·感旧》等两首词。这类词人或者没有词集,或者词作散佚,并未附于诗文集,或者结集较晚、流布不广,甚至于他们的文学作品根本就没有结集留存下来。他们的这些作品如果确为仅仅依靠《粤东词钞》才得以流传下来,当然是可以作为辑佚材料对待和使用的。胡燕方的情况就是这样,《全清词钞》也似以辑佚或者存人的态度对待并收入了上述熊景星之作⑥。

复次,《粤东词钞》入选作品的某些自注可以作为词体研究史料使用。

《粤东词钞》初编所收陈澧《凤凰台上忆吹箫·越王台春望》的尾注便表达了他在词律方面的若干见解:

芳树啼鸪,野花团蝶,嫩晴刚引吟筇。问故王台榭,依约樵踪。零落当年黄屋,都分付、蜑雨蛮风。添惆怅,望陀城一片⑦,海气冥濛。    青山,向人似笑,笑淘尽潮声,谁是英雄。只几堆新垒,鸟散云空。休说楼船下濑,伤心见、断镞苔封。还依旧,攀枝乱开,万点春红。(万红友《词律》此调载李易安词,谓“休休”二字用韵,盖忘其上已有“欲说还休”句也。今依易安词填此阕,“青山”句“山”字不用韵,以正万氏之误。)

此尾注,陈氏词别集《忆江南馆词》作:“万红友《词律》载此调李易安词‘休休,者回去也’,谓第二‘休’字用韵,非也。易安此词已有‘欲说还休’句,不当重‘休’字。余此阕依易安词填之,而‘山’字不用韵,以正万氏之误。”⑧由此可见,陈澧在手定词别集时通过对尾注精心修改,使得我是他非、破他立我的主旨更加明确、突出了,也说明陈澧至少在道光二十四年(1844)秋编定《灯前细雨词》时,即创作上引词作一年半之后,依然坚持先前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陈澧的驳辩是有针对性的,他针对的是万树。万树《词律》于所收《凤凰台上忆吹箫》一调李清照一体下注云:“‘休休’二字,查他人不叶。然此篇二字,定是用韵”,杜文澜随后又在按语中提到:“后起换头‘休休’(《乐府雅词》)作‘明朝’,不叶韵。”[5]这说明,万树斩钉截铁的断语也是有针对性的,他针对的是“他人”(当指《乐府雅词》和承袭《乐府雅词》版本者)在李清照此阕词中换头处的“不叶韵”。万、陈两家各依所本,遂隔代而起争议。

二十世纪的几位著名词学家在这个问题上均未正面表态,只是用各自的文本说话。龙榆生所著《唐宋词格律》将换头句作“休休”并用韵的李清照词作为《凤凰台上忆吹箫》一调的“定格”,在“休休”二字后用逗号点开。[6]王仲闻所著《李清照集校注》将《乐府雅词》本“明朝”“改从其他各本”作“休休”,用感叹号点开。[7]唐圭璋所编《全宋词》依《乐府雅词》作“明朝”,以逗号点开。[8]这表明,龙、王两先生大体上遵从了万树《词律》的说法,唐先生则可能是倾向于陈澧的观点的。而若据《钦定词谱》,《凤凰台上忆吹箫》李清照一体若换头句不藏短韵,则已事实上滑入张翥一体。[9]

我们注意到,作为词乐、词律研究名家的陈澧,在《钦定词谱》刊行一百多年后,使用和批判的对象仍然是《词律》,绝少提及《钦定词谱》,甚至根本没有参考晚出《词律》不到三十年的《钦定词谱》。⑨一般的词人,情况也与此类似。如许玉彬《无闷》(箫冷重楼)所用一体即为《钦定词谱》所不载。又如谭敬昭《忆秦娥》(风飘飘)所用“孙夫人体”只见于《词律》而没有被《钦定词谱》收入(《钦定词谱》以他人同体之作替换)。另外,《粤东词钞》所收词中还有一些词人在自己作品的某个字下面特别注明了四声,如梁信芳《蝶恋花》(穿花不待深深见)中“喜作眉黄频借遣”句、黄德峻《清平乐·梦》中“多半向愁边作”句均于“作”字下注“去”;潘飞声《点绛唇》(暮雨潇潇)中“重帘不卷”句于“不”字下注“平”、《声声慢》(阑腰过酒)中“匆匆莫忘鸥盟”句于“忘”字下注“去”;张维屏《齐天乐》(几时湖上烟鬟动)中“石丈从旁听得”句于“听”字下注“平声”,等等。这些都说明,至少在粤东,有确凿的证据显示:持律严苛的《词律》在近世(1797-1948)前中期依旧是词人们创作时常用甚至是喜用的范本,尽管有个别词人已经发现并批驳了它的不当之处,至少从使用情况来看,其流布之广是远在《钦定词谱》之上的。

又次,《粤东词钞》具有一定的校勘价值。

在选择版本校勘词籍的过程中,为了保证质量,有时需要最大限度地发挥选本的作用。兹以《粤东词钞》初编所收陈澧词为例予以说明:

齐天乐     十八滩舟中夜雨

倦游谙尽江湖味,孤篷(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年影印本《御选历代诗馀》附《箧中词》第588页作“孤舟”,下同)又眠秋雨。碎点飘灯,繁声落枕,乡梦更无寻处。幽蛩不语。只断苇荒芦,乱垂烟渚。一夜萧萧,恼人最是绕堤树。    清吟此时正苦。渐寒生竹簟,秋意如许。古驿更长,危滩溜急,并作天涯离绪(作“情绪”)。归期又误。望庾岭模糊,湿云无数。镜里明朝,定添霜几缕。(《粤东词钞》)

齐天乐     十八滩舟中夜雨

倦游谙尽江湖味,孤篷又眠秋雨。碎点飘灯,繁声落枕,乡梦更无寻处。幽蛩不语。只断苇荒芦,乱垂烟渚。一夜潇潇,恼人最是绕堤树。    清吟此时正苦。渐寒生竹簟,秋意如许。古驿疏更,危滩急溜,并作天涯离绪。归期又误。望庾岭模糊,湿云无数。镜里明朝,定添霜几缕。(《忆江南馆词》)

绿意        苔痕

空庭雨积,渐染成浅黛,延绿墙隙。正是池塘,春草生时,难辨两船颜色。开门深掩无人到,已满地、翠烟如织。又暗添、几缕蜗涎,袅袅篆纹犹湿。    应误回栏(作“回阑”)倚遍,怕行近滑了,穿花双屐。似淡还浓,漠漠平铺,只道绿槐阴密。黄昏小立成销黯,恰看到(作“却看到”)、斜阳成碧。谢树头、吹落嫣红,一霎破伊岑寂。(《粤东词钞》)
绿意        苔痕,越台词社作

空庭雨积,渐染成浅黛,延绿墙隙。正是池塘,春草生时,难辨两船颜色。开门深掩无人到,已满地、翠烟如织。又暗添、几缕蜗涎,袅袅篆纹犹湿。    应误回阑倚遍,怕行近滑入,穿花双屐。似淡还浓,漠漠平铺,只道绿槐阴密。晚来幽恨知多少,讶看到、斜阳成碧。谢树头、吹落嫣红,点点破伊岑寂。(《忆江南馆词》)

由此可见,选本所录为别集或其他选本的校勘提供了异文。类似的情况,陈澧乃至收入《粤东词钞》的其他粤东词人的其他作品几乎都存在。这些异文是否有价值和有多大的价值,我们通过追索晚出的陈澧词别集《忆江南馆词》以及选本如谭献《箧中词》的选录经过便可作出判断。

刊于光绪八年(1882)的《箧中词》是公认的清词著名选本,共录存陈澧词六首。其中《百字令》(江流千里)、《摸鱼儿》(绕城阴、雁沙无际)、《甘州》(渐斜阳淡淡下平堤)、《高阳台》(新曙湖山)等四首为陈澧光绪八年去世后,谭献据陈澧弟子梁节广手录所补入⑩。另外的两首即以上所引两阕。

番禺微尚斋刊《微尚斋丛刻》本陈澧《忆江南馆词》一卷卷首有陈澧道光二十四年(1844)自序、陈澧之子宗颖民国元年(1912)序及陈澧弟子汪兆镛民国三年(1914)《校后记》。据《校后记》,陈澧手定词稿只有25阕,1912年秋由其子宗颖授予汪兆镛。在此后一年半左右的时间里,汪兆镛采获原稿所未载之词共三首。由于陈氏父子生前皆不欲刻词示人,所以,直到1914年春宗颖去世后,兆镛乃将其师遗作整理刊布。由此,谭献编《箧中词》时如果不是直接向陈澧本人索取,或者通过其他人转抄,能够参考的公开出版物便只有《粤东词钞》初编。经过比勘,两钞所录基本上没有出现重要异文。这说明,如果《箧中词》不是转录《粤东词钞》,那么,两钞所据以存入的词稿便都是陈澧词作的原稿或原稿抄件。陈澧后来手定词集所依据的也是这些稿件。如此一来,《粤东词钞》所录词的校勘价值就可谓非比寻常。

当然,就修改之处而言,别集大都后出转精,如果仅以“定是非”作为唯一判断标准,不免会使这些异文的价值打一些折扣。但是,确凿的而且是有价值的异文终归是“定是非”的文献基础。因此,至少就陈澧词的校勘而言,《粤东词钞》体现出的是一种不能为其他文献所替代的价值。

研读《粤东词钞》还有助于鸟瞰关涉粤东词坛的若干纲要性问题,如粤东词坛的发展演进、师法取向、地域分布、词学活动、词体创作等。[10]此点与文献价值相联又有别,兹不赘述。

注释:

①据目录统计,全钞收词1365首,然初编中吴兰修实收58阕,较目录所示少1首;二编中潘定桂实收5首,较目录多1首。又,某图书馆藏本《粤东词钞二编》较它版溢出桂文耀、郑权两人,不明其原委,故暂不计入上述统计数字。其中桂文耀入选10首作品,郑权至少13首。
②梁鼎芬等修、丁仁长等纂《番禺县续志》(台湾学生书局1968年影印本,第1228页)有 “(杨永衍)年八十六卒”的记载,与由《粤东词钞二编》自序推得的生年相结合,可知杨永衍卒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
③《粤东词钞》将陈子升、屈大均、陈恭尹、吴而达、今释等5人置于明代。又,《粤东词钞》中有袁杲、刘熽芬、何桂芳、谭襄文、金菁莪、陈璞、蒋芳、潘丽娴、胡燕方、宋绍濂、杨文杓、郑权、陆芳培、何藜青、颜师孔等15人为《全清词钞》(中华书局1982年版)所未收。
④《粤东词钞》初编成书前,载有陈纪词作的词籍似只有屈大均辑《广东文选》、朱彝尊等辑选《词综》、王奕清等辑《御选历代诗馀》,后二者均仅录《贺新郎·听琵琶》一阕,前者另录有《念奴娇·梅花》一阕。
⑤唐圭璋除校正原刻《贺新郎》中“铁拨鲲弦春夜永”之“鲲”为“鹍”、《念奴娇》中“冰肌不栗”之“栗”为“粟”外,已于《宋东莞遗民录补遗》所引《东莞亭头陈氏族谱》中觅得另外二首词:《满江红》(揽辔埋轮)、《念奴娇·钓鳌台用东坡赤壁韵》》。见《全宋词·订补续记》。
⑥见《全清词钞》第872页,其所录无词题,词文亦与《粤东词钞》有异:第四句作“柳叶双眉长皱”,与丁绍仪《清词综补》卷二十九所录悉同。叶《钞》或本于丁本。
⑦此五字句与陈澧《忆江南馆词》无异文,然《凤凰台上忆吹箫》各体此句均作四字,疑刊刻时误衍一字,或陈澧无端添入衬字,或陈澧生造一体。案:《钦定词谱》第1699页有所谓上片第九句为五字的“张台卿体”《凤凰台上忆吹箫》,实系误收宋代词人张阁(字台卿)《声声慢》(长天霞散),见《全宋词》第660页。
⑧另外,《忆江南馆词》所载该词词题作“越王台春望,癸卯(1843)二月越台词社作”,词本文亦与《粤东词钞》有异,此不具录。
⑨弘伦《璇玑碎锦序》有云:“大司马三韩留村先生(吴兴祚)爱其(万树)才,依刘最久。在肇庆著《词律》二十卷……”万树《词律》既然在广东著成,则当地词人在当时乃至后世应该会有更多接触此书的机会。一条旁证是:聚红榭词社中坚黄宗彝学习作词始于随刘家谋至台湾之时。咸丰四年(1854)刊本《婆梭词》《贺新郎》(独抱风骚)附记云:“余素不工减字偷声之学,己酉(1849)余友芑川刘家谋任台湾府训导,招余同行。海外鲜藏书家,取箧中万红友《词律》读之,学填此阕,寄示枚如谢章铤。”此时此地此人可读到《词律》,那么,该书也应能为同时或其前后之广东词人读到。
⑩参见《御选历代诗馀》所附《箧中词》第598页谭献识。

参考文献:

[1] 叶德辉.书林清话:卷九[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208.
[2] 许玉彬.粤东词钞跋[A].粤东词钞[M].道光二十九年刊本.
[3] 龙榆生.选词标准论[A].龙榆生词学论文集[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72.
[4] 杨永衍.粤东词钞二编[M].光绪十八年刊本.
[5] 万树.词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324-325.
[6] 龙榆生.唐宋词格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44.
[7] 王仲闻.李清照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20.
[8] 唐圭璋.全宋词[M].北京:中华书局,1965.928.
[9] 王奕清等.钦定词谱[M].北京:中国书店,1979.1701-1703.
[10] 谢永芳.论岭南词风——以粤东词钞为中心[A].文学评论丛刊[C].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113-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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