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的冷思考，兼为《新华字典》正名

東里山人

《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是一部好书，应该发扬光大；但又不得不说，很多人在宣传这部书的时候动机不纯，借这部书攻击《新华字典》及现行教育体制，而且为此编造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可谓“用心良苦”，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为此，我们不得不对《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部书进行冷思考，也不得不为《新华字典》正名。

【关于字课图说】

《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是有史以来第一部学校编纂的语文课本（记住是课本，不是字典），初版于1901年，即清光绪二十七年。全书四卷（八册），共选三千二百九十一个汉字，插图七百六十二幅。当时，本书以石版印刷流通，随即广为仿效和普及，成为全国各小学学堂通行教材。几十年间，其扩印之多、流布之广、版本之杂，一时无二。

推荐此书的人，有意无意地将他与胡适联系起来，说“诸多知名人士如胡适、竺可桢、茅盾等都是以此书作为童年的启蒙教材。胡适到上海造访澄衷学堂旧识时曾说：‘中国自有学校以来，第一部教科书，就是《澄衷蒙学堂启蒙读本》（即本书），这一部读本在中国教育史上，有着历史性的价值。’”以致很多人误以为《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是民国时期的杰作，甚至有人说这是民国范儿。其实这部书和民国没有半毛钱关系，《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样书籍恰恰是被民国所抛弃了的，民国的显学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是“新文化运动”，两个基本点是“民主”与“科学”。事实证明，《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在民国并没有流行起来，也没有人大张旗鼓地宣传或重新，恰恰是在新中国，在当下，这本书又被重视起来，又被高调重印了。

我们不妨继续追踪一下《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这部书产生的背景，这本书的创制，得益于二个人：

一位是“澄衷蒙学堂”的创始人叶澄衷先生（1840～1899）。叶先生是清末沪上巨贾，“五金大王”。热心赈济、救贫和办学，创办“怀德堂”、“忠孝堂”、“义庄”等慈善机构，晚年倾巨资创办“澄衷蒙学堂”。对教育事业贡献良多。

一位是澄衷蒙学堂首任校长刘树屏先生（1857～1917），他运用博古通今之学问，倾力编撰而成此书。刘先生书文俱好、能办事，民国后隐居不出，民国六年辞世。

我们不难发现，叶澄衷是一个热衷教育和慈善的商人，是清代经世致用之学的写照；刘树屏是一个很传统的学者，应当是乾嘉学派的传人。而刘树屏“民国后隐居不出”这一行为不恰恰证明：《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与新兴的民国格格不入吗？

所以，我们可以说《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是满清范儿，是乾嘉范儿，也可以说他是新中国范儿，是中国梦伟大复兴的范儿，但他偏偏不是民国范儿。

【关于新华字典】

《新华字典》是中国第一部现代汉语字典。最早的名字叫《伍记小字典》，但未能编纂完成。自1953年，开始重编，其凡例完全采用《伍记小字典》。从1953年开始出版，经过反复修订，但是以195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新华字典》作为第一版。原由新华辞书社编写，1956年并入中科院语言研究所（现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新华字典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历经几代上百名专家学者10余次大规模的修订，重印200多次。成为迄今为止世界出版史上最高发行量的字典。

第一版《新华字典》编纂于1953年，在那个百废待兴的时代，新世界的建立者们将这部“小字典”的编纂，视为新的文化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要肩负规范现代汉语的职责，也要担当扫除文盲的任务。“今天我们还应当提倡这种大学者编小字典的‘新华风格’，提倡名家大家面向大众、力于普及的学术风气。”总结《新华字典》走过的50年历程，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许嘉璐这样说。“《新华字典》一问世就为人民群众学习文化、普及基础教育服务，这种贴近民众的主动追求，成就了这本小字典可贵的人民性和旺盛的生命力。”教育部副部长王湛这样解析小字典创造的奇迹。新华字典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辞书”，同时，也是中国辞书史上修订频率最高的辞书。50年来，伴随社会的进步和时代变化，这本词典整整修订了10次。“字典虽小乾坤大，甘苦几多心自知”。每一次修订都要在字词上“咬文嚼字”，都要在内容上“与时俱进”，都要在形式上“革故鼎新”。

《新华字典》是第一部完全用白话释义、白话举例的字典。它巩固了旨在推广汉民族共同语口语的国语运动和旨在提倡书面上用表达口语的白话文取代文言文的白话文运动的成果，并以字典的形式使之得以确立、推广和发扬光大。《新华字典》是我国第一部以词汇规范和运用为旨归的字典。“编写的目的主要是想让读者利用这本字典，对祖国语文的词汇能得到正确的理解，并且知道词汇现代化和规范化的用法，在书面上和口头上都能正确地运用。”

两相对比，不难发现，《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是字典，更是课本；而《新华字典》主要担负着字典的功用。另外，《新华字典》第一版也有很多插图，但后来删掉了，主要是为了精简。试想，如果《新华字典》也如《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般一字一图，印出来要有多大多厚？试问，谁会让小学生将《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天天装在书包里，背着上下学？所以那些责怪《新华字典》释词不够详尽的，都是混淆了字典和课本的区别。

【关于FT中文网】

《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本是好书，但我看到宣传它人中有陈丹青、叶匡政、胡紫微等人时，就觉得不对劲。直到FT中文网发表了老愚的《为何说<新华字典>切断了中华文化之根”？》一文后，我才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借宣传《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来诋毁《新华字典》以及《新华字典》所代表的现行教育体系。

FT中文网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网站，总是用这样那样的方法来攻击现行教育体系，攻击现行文化政策，比如去年推出的流沙河的《简化字不讲理》系列，就是泼妇骂街式的胡搅蛮缠，这也让我重新认识了流沙河，并因此知道了FT中文网。

流沙河批驳简化字，很多都是早已被废弃的“二简字”，还有就是网上流传已久的一些小段子，流沙河好歹算个文人，但他的文品实在太差，攻击简化字的文章通篇弥漫着浓烈的“文革气息”，常识错误多得让人不敢相信，比如他说猫科动物都应该用『豸』做偏旁，犬科动物都应该用『犭』做偏旁，简化字『猫』用『犭』做偏旁，是不知文字源流。殊不知，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狮子的『狮』字，从来就是用『犭』做偏旁；而著名的犬科动物，豺狼的『豺』，也从来就是用『豸』做偏旁。流沙河是故意视而不见呢？还是根本连这样的常识都不懂？

老愚的文章拈出很多字词，对比《新华字典》和《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的差别，自以为得计，其实多数立论不能成立，比如关于京、都二字的解释，老愚对比道：

对“京”“都”二字的解释，就更让人诧异了。《新华字典》释“京”：“京城，国家的首都，特指我国首都。”《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则曰：“首善之区曰京，北京，京都；大也，京为天子所居，故大之，国朝因前代之旧，以顺天府为京师，为城三重，宫阙壮丽，居民二百万，人烟稠密，冠绝各省。”《新华字典》释“都”：“首都，全国最高领导机关所在的地方；大城市；姓。”《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释“都”：“天子所宫曰都，大都，都门；总也，美盛也，故以为天子所宫之名。”

对比之后，不难发现《新华字典》的释文虽然简短，但要义都说明了；而《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则多出了“首善之区”、“天子所居”、“美盛也”、“天子所宫”等解释，其中“首善之区”、“美盛也”都富有感情色彩，我们这些爱国的人都觉得北京很好，首都很美，你们这些公知不整天抱怨北京有雾霾吗？怎么也开始说善说美了？至于“天子所居”、“天子所宫”，这个“天子”早就成了过去式，如果在《新华字典》里把北京、首都与天子、皇帝勾连，公知们又会说这是封建残余了。

再次声明，《新华字典》是字典，其主要功用是帮助学生查阅汉字的基本含义，至于要深刻理解汉字的源流，还是要看《说文解字》及其注疏才行。

【关于动物】

老愚的文章最多博取一些小清新的共鸣，而颜昌海《清末字典就这样让〈新华字典〉汗颜！》一文则无中生有，混淆是非，大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无赖。比如他在文中说《新华字典》在解释猪和驴的时候，说猪肉可食，驴皮可制阿胶，与“保护动物”的呼吁背道而驰：

小约翰说，“人是大自然中的一员，大自然里的每一种动物和人类都是平等的，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我们应该要爱惜它们，帮助他们，保护他们，而不是去利用它们，你看字典中的解释，不是用来吃，就是用来做劳动工具，甚至要把他们杀死后做成产品，这完全不是他们的朋友应该做的事情，我觉得那些注解会让中国的学生从认字开始就觉得动物并不值得尊重，会觉得动物只是用来杀掉吃的食品或者是用来使唤劳动的工具，甚至是一种产品，这和‘保护动物’的呼吁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颜昌海的立论显然是以西方人的“普世价值”来衡量中国人了，那么西方人在介绍动物的时候，是不是绝口不提它们可以被食用或使用呢？不是。这是英语词典中介绍【火鸡（turkey）】的词条：

1 [countable] a large bird that is often kept for its meat, eaten especially at Christmas in Britain and at Thanksgiving in the US（一种大鸟，肉可食，在英国的圣诞节和美国的感恩节都有吃火鸡肉的传统）
2 [uncountable] meat from a turkey（火鸡肉）
roast turkey（烤火鸡）
3 [countable] (North American English, informal) a failure（失败则）
His latest movie is a real turkey.（他的新片真失败）
4 [countable] (North American English, informal) a stupid or useless person（蠢人、庸人）

在英语词典中，不但明确指出火鸡“肉可食”，更详细说明“在英国的圣诞节和美国的感恩节都有吃火鸡肉的传统”，还介绍了烹饪火鸡的一种工艺——“烤火鸡”。

请问颜昌海，你又如何评价英美对火鸡的定义呢？

【关于自由】

颜昌海惯于罗织罪名，惯用莫须有来攻击《新华字典》，比如他引用早就被辟谣的所谓《新华字典》删除【自由】词条的谣言，并借题发挥，对《新华字典》进行谩骂，甚至影射《新华字典》与党中央唱反调，可谓用心险恶。

然而，有关当局不但不醒悟反省，似乎还在变本加厉。比如，日前著名学者傅国涌在新浪微博上转发网贴，称刚出版的2013《新华字典》中“自由”被抹杀，却保留“自慰”。而网友在2004版、2010版《新华字典》中均发现“自由”释义，新版《新华字典》中，却没了自由，而是多了自慰、自得其乐、自欺欺人、自取灭亡。有网民称，显然，通过一本《新华字典》对中华文化所进行的这种切割，证明这些败类才是秦汉以来华夏文明最大的敌人，比蒙古人、满洲人在更高的程度上“非我族类”。也有网民评论，60年来《新华字典》作为一本学习工具书，在数代中国人的成长中扮演了“启蒙老师”的角色，新版《新华字典》删去“自由”，就是要启蒙中国人忘却自由！然而，日前中共中央颁布的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自由”赫然在列！难道《新华字典》，竟然敢公开与党中央唱反调？！由此看来，《新华字典》就不仅是在清末的启蒙字典面前，要汗颜的问题了。

颜昌海的文章看似引经据典，还引用了中共中央颁布的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却为什么没有翻一翻《新华字典》，看一看上面到底有没有【自由】的词条呢？笔者专门翻阅过最新版的《新华字典》，分明有【自由】这一词条，我们先看看《新华字典》是怎样解释自由的吧。

1、人们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随意安排自己活动的权利；
2、哲学上指人们在实践认识了客观规律，并能有意识地运用到实践中去；
3、不受约束和限制：～活动丨～发言。

一个词条，三重意义，还有举例，怎么能说是删了？我奉劝那些口口声声呼吁自由的人，认认真真看看《新华字典》是怎么解释自由的吧。请务必记住限定语——“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689cf80101dgsv.html

東里山人按：此二书，各有其功能与优缺点。至于公知批评《新华字典》，不过是醉之意不在酒，借此以行其一贯的政治抨击而已，何有于文化学术哉？